丁家宜:传奇教授

  是的,他就是丁家宜!是的,那个时尚化妆品品牌就是用的他的名字!

  丁家宜,1939年生,中国药科大学教授,儿时随父亲征战南北,颠沛流离;10岁时随父来到扬州,并在此安家;20岁从扬州中学考上大学,刻苦努力,以学生的身份在科学大会作报告;毕业后远赴西部,从事核应用方面研究;“文革”中回到江苏,在中国药科大学任教,在“人参细胞”方面取得重大研究成果,并很快应用到化妆品行业,最终,以其名字命名的化妆品品牌很快打响全国。丁家宜的人生经历,充满传奇色彩。

  出身革命家庭 幼时随父征战颠沛流离

  1939年,丁家宜出生于江苏沭阳,家里有五兄弟两姐妹,他在家里排老三。

  原本,丁家在沭阳还算是殷实家庭,父亲上过大学。由于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思想进步,丁家宜的父亲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投身革命,并且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参加抗战。

  解放战争打响后,父亲随部队北上,转战山东等地。由于丁家当时有好几人都投身了革命,为避免国民党的清算,丁家宜的祖父也只好带着全家跟着部队辗转南北。当时由于战事纷乱,很多时候根本跟不上部队,所以一家人尝尽了颠沛流离之苦。当时丁家宜才七八岁。

  “我记忆最清楚的是,当时父亲的部队从山东掉头南下,要解放江苏,当时战事紧急,父亲也顾不上管我们了,我们一家只好靠自己,拖儿带女,长途跋涉地回到了沭阳老家,这段历程是非常艰苦的,和逃荒差不多。”对于儿时颠沛流离的生活,丁家宜记忆犹新。

  10岁随父来扬州 小学跳进扬师附小四年级

  1949年,丁家宜的父亲随解放扬州的部队进入了扬州,并从此留在了扬州工作。此时,父亲才把一家人接到了扬州,一家人这才安定了下来。

  “应该说,从我记事以来,扬州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个稳定的家,我在这里度过了美好的小学时代和中学时代。”丁家宜至今对扬州仍然感情浓郁。

  家总算安下来了,不过问题马上就来了,因为丁家宜要面临上学的问题:当时,丁家宜已经10岁了,如果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念起,年龄已偏大,最后,家里人决定让他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念起。他当时就读的小学是扬州师范附属小学。

  “由于我祖父有文化,以前,祖父也找过一些解放区的小学

  教材来教过我,但是他只会教语文,所以当时我语文还好,能赶得上,但是数学,尤其是珠算,就有点吃力了。”

  由于努力,丁家宜很快就赶上了其他同学,后来,又考上了扬州中学,并且在这里念完了初中和高中。在很多同学的回忆中,在扬州中学时的丁家宜,还是个比较顽皮的孩子,但是学习成绩很好,尤其对植物、动物这类的知识很感兴趣。

  采访中,丁家宜也告诉记者,当时扬州中学开的课程在全国来说还是很先进的,当时有一门课叫《达尔文》,相当于现在的生物学,自己最喜欢这门课。这,也许为将来丁家宜的职业发展奠定了一个基础。

  丁家宜的梦想是做一名飞行员,高考前,他报考了空军飞行员,但是由于身体不达标未被录取。

  无奈丁家宜只好回来高考,由于当时全国正掀起支持农业的高潮,父亲给他报了北京农业大学。他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了,成为该校植物生理学专业第一位扬中学生。

  “当时去北京上学的扬中学生,要么是清华、要么北大,像我这样上农业大学的实属少见。”谈起这段经历,丁老饶有兴趣地聊上了一段。“我毕业那年是1958年,正值大跃进期间,而且很快就是三年困难时期了。农业是当时的热点。”丁老说,当时我的成绩肯定可以上清华、北大,学校老师也极力推荐我上,但我的父亲却劝我上农业大学。”上了北京农业大学后,丁家宜才第一次意识到毕业于扬州中学是何等荣耀。

  “在专业入学座谈会上,一位坐在我身旁的教授,亲切地问我,‘听说你们学校有一个扬州中学毕业的学生啊?’”丁老笑着回忆,“当时我受宠若惊,我说就是我啊。”那位教授一直握着他的手,久久不肯松开。“后来我才知道这位教授就是著名的植物生理学家——娄成后教授。”

  在大学期间,丁家宜一直发奋读书,大学三年级,在娄成后教授和韩碧文教授指导下,他一头扎在了实验室里,开始“植物昼夜周期性研究”,并且将此作为毕业论文。从事这项研究有时候需要连续几个昼夜观察分析植物的生理生化的变化,在此之前,很多研究者都认为,植物根系在昼夜的变化细微,而丁家宜通过长达两年的刻苦调查研究,发现植物根系24小时都有着不同的变化。

  1963年大学毕业前夕,丁家宜带着这一研究成果,走上了全国植物学会成立30周年纪念大会和全国植物生物学学会成立大会上作报告。这是我国第一篇有关“植物昼夜周期性研究”的报告,而丁家宜本人也是会场上唯一一名本科毕业生作演讲。会场1000多人听着丁家宜的报告,时不时响起热烈的掌声。专家们对这一报告给予了高度关注,并且对于一位本科生能有这样的研究成果感到钦佩。

  大学毕业后,丁家宜被分到四川原子核应用技术研究所从事原子能方面的研究。“主要研究原子弹爆炸后对植物的辐射效应。”丁老回忆,当时有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植物、生物学方面的人员。在此期间,他还改良了当地的稻种,并且推广了几百亩地。

  提高苡仁产量 改变几千年栽培观点

  “文革”劫难,丁家宜也未能幸免,他被认为是“反动学术权威”,备受迫害。1972年,他不得不回到了江苏,进入了中国药科大学。

  进入中国药科大学之后,一开始丁家宜还有一些失落。“长期从事植物研究的突然来搞药了,感觉风马牛不相及。”不过,很快他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我调入了生药学研究室,第一个课题就是提高苡仁的产量。”丁老介绍,当时的中国药科大学虽然也有植物学方面的研究人员,但很多只是在科目分辨上,而没有人在栽培研究上。他到了生药学研究室,就主动站出来接下这个课题。“当时全省只有一两千亩地种植苡仁,主要原因就是产量不高。”丁老介绍,苡仁是一种食药两用的植物,他接过这个课题后,他开始从最早出现苡仁的《诗经》中进行研究,经过反复研究发现,几千年来一直将苡仁认定为旱地作物的说法是错误的,其实,苡仁更适合生长在低洼地区,要用水淹,是一种湿生性植物。

  通过丁家宜的研究,解决了这个苡仁栽培的关键问题,产量提高了两三倍。来自全省多个县市的农业科研人员都到丁家宜的试验田参观。这个课题也是中国药科大学第一个国家课题,而他也凭此获得了1978年的省科学大会奖。

  研制“人参细胞” 转身“从商”遇到坎坷

  在研究如何苡仁产量的同时,丁家宜也一刻没有停歇。“在发现了苡仁栽培的关键问题后,我又开始着手研究植物细胞培养工程。”丁老表示,正是这一次研究,才将他的后半生和化妆品直接挂钩到了一起。

  “我研究了很多植物细胞,最后注重研究人参细胞培养。”丁老介绍,上世纪70年代,他到长白山考察,看到当地洗参人,不论男女老幼,一双手特别白皙水嫩。丁家宜觉得很奇怪,经过长期研究,他终于探寻到了这个秘密:原来是人参中含有多种促使人体“抗氧化”和清除“自由基”的缘故。

  随后,通过多年的研究人参属植物生物技术,丁家宜已经系统地完成了人参细胞培养,并且开始试想如何将这些人工创造的新培养体系运用到生活领域。

  “不过,当时在药品、保健品、食品等领域的进入要求都很严格,一般是国外没有类似产品,国内都无法报批。”不得已,丁家宜只能转换思路,将人参细胞应用到了化妆品领域。

  于是,丁家宜就系统地分离了这些物质,继而创立了科学的筛选和药理评价的实验方法。“通过这种技术很快研制了洗面奶,并且投入了市场。”1987年,丁家宜发明了“人参活性细胞的培养方法”国家专利技术,成为我国生物美白的第一人,该专利于1995年底获得国家专利局颁发的中国专利优秀奖,同年荣获中国高新产品博览会金奖及国际生物技术展示会金奖。

  丁家宜,1939年生,中国药科大学教授,在“人参细胞”方面取得重大研究成果,并获国家专利。该研究运用到化妆品行业后,以其名字命名的化妆品品牌很快打响全国。丁家宜的人生经历,充满传奇色彩。

    谈化妆品 希望国产品牌坚守

  记者:很多人都知道“丁家宜”品牌是化妆品,但却鲜有人知道这个品牌是以您的名字命名的?

  丁家宜:这可能和我言行低调有关。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太接受外界采访。不能白白为这个品牌做广告啊?(笑)当然,“丁家宜”这个品牌虽然是以我名字命名,但其背后有着一个团队的心血。不能将功劳全归在我身上。

  记者:“丁家宜”品牌股权出让给科蒂集团,您对此如何看待?

  丁家宜:应该说,一开始还是很伤心的。因为这个品牌虽然一直都是台商在运作,但到底是在中国人的手上,而这一次变卖给法国企业,就好像一个孩子突然之间就不是你的了。不过,木已成舟,我最终还是那么一句话,只要这个品牌能严把质量关,在市场上越卖越好,永远屹立不倒,我都是很欣慰的。

  记者:您认为目前国内化妆品市场的态势如何?

  丁家宜:目前国内的化妆品市场主要都是一些国际大鳄在垄断着,很多国内自主品牌都纷纷变卖股权。这是不得已也是被逼无奈,但我希望有人要坚守,要不然这个市场最终就是外国人说了算。

  扬州的谢馥春早在一个世纪前就获得过世界级大奖,是一个百年品牌,但百年品牌也要接受一些新技术、新管理、新的销售理念。引进新技术对一个产品的提升至关重要,而引进新的销售理念是产品打开市场的关键。

  谈教育 要文理全面注重实践

  记者:作为一名大学教授,您对现在的教育有什么看法?

  丁家宜:我60年前毕业于扬州中学,深深感受到在扬州中学学习让我一生受益匪浅。我不提倡文理分科,在我看来,一个好的文科生如果不学好数理化,在逻辑思维能力方面就会有所欠缺,这对将来影响很大;而一个理科生如果学不好文科,那么可能连论文也写不好。所以我更注重文理全面发展的理念,要注重素质教育。

  记者:对于现在的大学教育,您有什么看法?

  他对家乡感情深厚

  陪同记者去南京采访的,还有他60多年前的小学同学——管祥瑞老先生,他们是在经过了60多年之后,在不久前的扬中校庆时,才重逢的。管祥瑞告诉记者,他能感觉到,虽然60多年过去了,但丁家宜对家乡扬州,对儿时的同学,感情非常深厚!

  虽然60多年来只见过一面,但是丁家宜还是在几十米外就认出了管祥瑞,大步迎上来握住了老同学的手。老友相见,分外亲切,两人回忆起了很多在扬州师范附属小学时有趣的事情,丁家宜还记得,当时扬州师范附属小学还办有一份小报,叫《附小儿童》,自己曾经在上面发表过一篇文章,叫《我的同学唐艮》。

  “我现在感觉还能做点事情,如果有天真干不动了,我就退休,回扬州,我在扬州已经买了房子,就在崇文苑,都已经装修好了,我一定会回去的。”告别时,丁家宜还一再交代管祥瑞:“回去再找找,我们班当时五六十个同学,现在只能联系上五六个,太可惜了,多找到几个,到时回去我们一起聚聚。”

  丁家宜:我认为大学还是要注重实践研究,要让学生在本科阶段就参与实践中。我从大三开始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也只有这样,才在最后写出了让专家关注的论文。而现在的大学教育,很多学生到大三大四的时候,在实验室里面草草了事,寻找实习单位,也是走马观花,形式大于内容,这样不利于自身成长。很多人真正到了研究生阶段,才开始从事研究。

  谈扬州 迟早要回乡养老,叶落归根

  记者:您经常回扬州看看吗?

  丁家宜:我虽然在南京生活了40余年,但我经常回扬州。扬州是一个适宜居住的地方,也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在扬州,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些都影响了我的一生。我的兄弟姐妹很多都还在扬州。前两年,我还在扬州买了房子,迟早我要回扬州养老,叶落归根。

  记者:您目前有什么工作计划?

  丁家宜:除了回扬州养老,我还放心不下两件事情。一是一直以来我都关注苡仁的栽培和后期加工。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关注苡仁的种植,我很愿意给予技术支持,同时也希望能有个系统的开发和深加工的产业链条,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农民来种植苡仁。

  同时,还有一点就是希望有更多的科研人员能在植物细胞基因工程上面进行更为深入的研究,将这种生物技术转化成更多的产品。在我这一代,只能往化妆品方面发展,希望以后能转化到药品、食品等领域,为人们生活带来更多的利处。

  淡然面对名字成品牌

  让丁家宜最终成为一个著名品牌的,是台商庄文阳。当时庄文阳只是一个闯荡大陆的普通年轻人,身上只有20多万美元,凭借与丁家宜的合作,以及“丁家宜”品牌的打响,他书写了一段从百万到百亿的创业传奇。不过,丁家宜坦言,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被用作品牌,但是知道后,他认为只要对公司有利,也未尝不可。虽然如今,丁家宜与这家公司关系逐渐淡去,他本人也只是在公司挂了一个顾问的角色,但是丁家宜也从未因为“丁家宜”这个名字提出过质难。

  近两年,“丁家宜”被法国资本收购后,也有人问过丁家宜:“你的名字被用了这么多年,人家赚了那么多钱,现在这个品牌价值巨大,你为什么没想过去要回来?”对此,丁家宜都付之淡然一笑:人家又没拿我名字干什么坏事,算了……

  传奇教授丁家宜

  1993年,中国药科大学神农生物技术公司成立,研制的产品就是帝爱牌洗面奶。“这个产品当时只有几个系列,主要是面对学生市场。”说到这,丁老笑着说,当时的价格很便宜,推出市场后也很受欢迎,一年的产值在三四百万。“但是却陷入一个怪圈,卖得好,却收不回钱,很多经销商欠钱不还。”丁老无奈地说,当时公司里面都是学校的科研人员,基本不懂营销和管理,结果就陷入了卖得越多,亏得越多的怪圈。

  正当丁家宜为企业未来发愁之际,一名台商找到了丁家宜。

  当时,台商庄文阳正在为寻找一个合适的产品而四处奔波,一次偶然的机会,庄文阳拜访了丁家宜,诉说了自己在商场打拼多年,有冲劲但却没有一个好产品。

  两人相见如故,1995年,庄文阳出资30万美元和中国药科大学合作成立了南京珈侬生化有限公司,庄负责采购和销售,丁家宜负责科研。“一开始仍然销售帝爱系列化妆品,但市场销售仍然不是很理想。”

  直到后来,通过庄文阳的优秀营销,产品才打开了市场,扭亏为盈。原来,为了寻求市场进一步拓展,在相关专业人员的策划下,公司决定将“丁家宜”包装成一个品牌——庄文阳觉得丁家宜作为中国药科大学的教授,有公认的研究成果,并且丁家宜这三个字很吉祥,英文名“tjoy”也很有“国际范”,遂将产品命名为“丁家宜”。并且请了香港明星孟广美做代言,从设计上更时尚化。

  “事先没告诉我,当时知道这个情况之后,还是有些担忧的。”回忆起十几年前的事情,丁老仍然记忆犹新,“不过,后来我想想,只要将这个产品做好,牺牲一下自己的名字又未尝不可。”当时,丁老就和庄文阳约法三章,这个产品一定要守法,产品质量不能出现问题。“要不然以后,我丁家宜招学生就难招了。”凭着对庄文阳的信任,“丁家宜”品牌化妆品正式上线销售了。产品一出,果然大火。

  在丁老看来,他研制了这款产品,而庄文阳则让更多的人知道了这款产品。通过十多年的市场开拓,“丁家宜”在中国大陆占到了15%的市场占有率。

  2010年12月6日,为了将“丁家宜”品牌永续经营,庄文阳也意识到自身发展的极限,单一品牌的“丁家宜”难以对抗诸多外来大鳄,庄文阳选择了将公司出售。

  全球第一香水制造商科蒂集团与丁家宜正式宣布双方达成了股份购买协议。据知情人透露,从创办“丁家宜”品牌之初的上百万元投资,仅仅十多年时间,到最终出让时,股权价值已达百亿。

  对此,丁老表示,“我也能体会庄文阳的难处,现在虽然老板换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丁家宜’化妆品严把质量关,卖得越好我越高兴。”

  丁老仍然是“丁家宜”品牌化妆品的顾问,时不时,他仍要去企业多看看。

  坦率诚恳的老教授

  如今的丁家宜,居住在南京中国药科大学旁的教工宿舍里,日子平淡又充实。每天早上,他都要到学校的操场上跑步,平时,还在坚持做些科学研究。由于年事已高,丁老其实已很少接受记者的采访,但是一听说是来自家乡的记者,他还是欣然同意了采访的要求。满头白发,但是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声音洪亮,反应敏捷,一点不像年过古稀的老人,这是丁老给我们的第一印象。

  对丁老的采访足足进行了四个多小时,他谈到了自己的人生,谈到了自己的光荣和梦想,也谈到了遗憾和过失,坦率诚恳,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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